中國植物學家花20年追尋英國植物學家威爾遜足跡
首先是考察路上的諸多艱辛,當年威爾遜遭遇到的暴雨、洪水、風雪、泥石流、崩塌等自然災害,印開蒲也同樣經歷,有時一個地點不得不往返幾次。
最困難莫過于拍攝地點的確定,最初印開蒲通過老照片中記載的縣、鄉(xiāng)地名來確定,然而,事情并非如想象那樣簡單,有的老照片拍攝地點標注的范圍太大,僅僅只標明了縣名或河流名,讓人難以抉擇。
其次,當年威爾遜的翻譯是一個香港人,四川和湖北的方言,西部地區(qū)少數民族語言和漢語的互換,再經過香港的粵語翻譯成英語,加之英語國際音標與韋氏音標的發(fā)音差異,使得照片上記載的地名,和原地名相差甚遠。此外,百年來中國西部的地名和行政區(qū)域又幾經變更,因此,要想準確找到老照片的拍攝地點并非易事。
針對上述存在的問題,印開蒲決定首先詳細研究威爾遜的有關著作,再對照老照片的編號、地點、時間、海拔等因素進行分類。但有的因為老照片上寫錯了拍攝地點,需反復向當地人核實;有的由于當年的茶馬古道和鹽道荒蕪,要想重走一次已不可能;還有的由于地質災害或是基礎設施建設完全改變了原拍攝點的地形,明明確定了的地點,到了現場卻怎么也找不到。
“就好像是威爾遜和我在捉謎藏,就這一藏一捉,時間便過去了整整一個世紀。”
印開蒲有時不得不登上陡峭的懸崖或爬上當地人住房的屋頂、攀上枝干搖晃的大樹或乘上隨時都有可能傾覆的小船,才能尋找到一個準確的拍攝點。由于天氣原因,也耽誤了不少時間,往往是找到拍攝地點,偏偏天公不作美,等上數日也無法工作,只好悻悻離開。直到2007年以后,在四川、湖北、重慶三省市有關部門幫助下,印開蒲的工作效率才真正有了很大提高。
以花為匙
快門開啟穿越了百年時光
交通,是印開蒲面臨的又一難題。
當年威爾遜到中國時,交通條件十分落后,他購買了一部專用的轎椅,自己卻很少乘坐,考察工作幾乎全靠步行。百年過去了,西部地區(qū)交通有了很大改善,大多數地方為可以依靠汽車代步。
但是,在他當年經過的茶馬古道和鹽道上,一部分地區(qū)仍不通公路,便依靠騎馬或乘船。由于西部高山區(qū)地質條件極不穩(wěn)定,地質災害頻繁,一遇塌方汽車便不能通行,印開蒲不得不去搭乘當地邊遠農村特有“摩的”。如果連“摩的”都沒有,就只能和威爾遜一樣,依靠自己的兩條腿了。
同樣是步行,艱苦卻不盡相同,威爾遜第一次到中國時只有23歲,印開蒲已過了花甲之年。
然而,困難和艱苦中又蘊藏著太多的快樂和成就感,“每當我找到一處原拍攝地點按下快門的一瞬間,我仿佛沿著時光隧道,穿越了這段百年時光,同威爾遜交流著照片拍攝的體會,感嘆一個世紀的變遷。”
其中那微妙的情愫,恐怕除了印開蒲自己,任何人都難以體會。特別是當他看到當地群眾對老照片奔走相告的熱情,和對他拍攝助一臂之力的誠摯時,讓他十分感動,這些老百姓體現了對家鄉(xiāng)的熱愛和對歷史的尊重,更激勵著他去完成這件有意義的工作。
另外一大困難就是經費。工作初期,由于無法申請到相應的科研項目,所有經費都需個人設法籌集,印開蒲只得一邊替有老照片的地方部門做項目,一邊悄悄地在當地尋找老照片的拍攝地點。他的困境經媒體報道后,得到四川省相關部門和中科院成都生物所的支持。
回想起來,從1997年開始籌備這項工作,到2004年正式開始拍攝第一張照片,已經整整過去7年。自2004年開始到2009年結束拍攝工作,轉眼又過去5年。5年里,印開蒲沿著威爾遜走過的路線,四下湖北、重慶,十多次深入四川省西部和南部,一處一處尋找,一張一張拍攝,最終得以完成這項工作。
以花為計
有望在成都建“威爾遜花園”
“在整個北半球溫帶地區(qū)的任何地方,沒有哪個園林不栽培數種源于中國的植物。”印開蒲認為,威爾遜的四次四川行,帶來了先進的西方科學文明和現代園藝學的研究方法,同時又將四川的花卉植物帶向全球之外,還把《中國--世界園林之母》這一偉大的專著和“成都——中國西部花園”的世界級名片,獻給了四川。
“一路行,我一路在思考,威爾遜為我們留下了什么?我想,他在當時開啟了一扇通向未來之門--為四川留下了從今天通向未來無限可能的自然文化和生態(tài)美景。”印開蒲表示,作為一個生態(tài)學工作者,希望通過對歷史和當代生態(tài)學的研究,探索未來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變遷的趨勢;更希望通過這些照片,在幫助人們尋找塵封往事、感受中國百年變遷的同時,喚起對歷史應有的尊重和對大自然應有的敬畏。
因為印開蒲的堅持與重走,威爾遜的故事,也在為世人所知。也有人提出了在成都建設“威爾遜花園”的想法,將威爾遜當年采集過的岷江百合、玫瑰、綠絨蒿、紫金蓮、西康玉蘭等花卉,裝扮在本土的花園里。
印開蒲表示,如果成都的威爾遜花園落成,那么更多年輕人可以看到,“正是這些植物在裝點和美化著世界溫帶地區(qū)的公園和庭園。”
繪圖李瀟雪,圖片由印開蒲提供。
編輯:guoa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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